一位相识不久的朋友,忽然在报上发表文章,题为《徐城北与“三”》……
一位相识不久的朋友,忽然在报上发表文章,题为《徐城北与“三”》。文章一开头就从我送他的书的目录当中,找出许多的“三”来——比如《三与即兴表演》、《三与世界之窗》、《“三角意识”与两极判断》、《建立戏曲三角学刍议》……我有些吃惊:自己下意识的习惯,却被敏感的朋友一语道破。稍后,自己又仔细寻思,觉得这或许和多年从事京剧研究有关。京剧中和“三”相关的事儿太多:《群英会》的“三笑”、《锁麟囊》中的“三让座”、《连营寨》的“三扑火”……我搞着搞着,大约就“三”习惯了。遇“二”嫌少又遇“四”嫌多,最终都非“三”不可了。
比如,前些年我家住北京的三不老胡同,一住进去就免不掉要钻牛角尖:“为什么称‘三’?又究竟是哪些‘三’才不老?”找来找去没结果,后经侯宝林先生(他住家就在附近)点破:“你们那条胡同,原来是明朝太监郑和的私宅,他不是‘三宝太监’么?底下人不得尊称他为‘三宝老’么?这么叫来叫去的,被北京话给叫‘白’了,不就变成‘三不老(胡同)’了么?”这么一听,我傻了眼。但后来终究不甘心,又从报纸上的一篇文章寻到启发:“人类先后经历了三个大的文化阶段:口头文化、印刷文化和现在刚刚兴起的电视文化。”我心里在大叫好!按照这个思路要求,每个文化人也应当力求分兵三路在三种文化上试他一试!我请艾青老人给我的书房题匾“三不老书屋”。以后每遇来客问起,我不但解释一番,更在个人实践中努力去做。但干了一段,终于发现,分兵三路究竟太累,人的精力有限,一旦“一分为三”恐怕什么也干不成。后来,我把自己的体悟又重新归结了一个:不妨尝试“三不老”,但试过一段时间,还是应该做到“单出头”——努力在一种文化领域当中获得突出的成绩。
上述之事不免有“望文生义”之嫌,但我坚持不悔。去年,我组织了一批对饮食文化感兴趣的老作家去杭州楼外楼开了一次笔会,实际上是玩了三天。规定每人要交一篇从“小楼外楼”(餐馆)说到“大楼外楼”(“山外青山楼外楼”所蕴涵的人生态度)的文章。老作家不但如期优质交了卷,而且文章一发而不可收,有些人都“欲罢不能”了。有人问我:“我要是再多写些,可还有发表的阵地?”我则回答:“您尽情写吧,干脆每人写20万字,组成一个小品文集,由我统一筹划去‘卖’给出版社。”这样说了,也就这样做了。结果这套文集定名“楼外楼书系”,现由首都的东方出版社接受并出版。这10位作家依年龄为序是:冯亦代、丁聪、吴祖光、方成、黄宗江、林斤澜、邓云乡、邵燕祥和我。出书之后,除读者欢迎外,还有个“三满意”:作者满意、出版社满意、楼外楼也满意。这个“三满意”的背后,其实代表着三种不同的文化。
前不久,杭州楼外楼举行了建店150周年庆典。我去了,并且发言中建议他们从有限的“地(楼)面”向无限的“水面”上发展。过去,他们营造了浩大龙舟,在西湖水面上举行“乾隆船宴”,菜肴精致,但价格高昂。我建议再造一些“小划子”,上边设茶点,边划边吃,把饮食文化和西湖的园林文化结合一处。倘使再于湖面建造活动舞台,由演员在上边演唱昆曲或者南宋时期的戏曲、曲艺,让乘坐龙舟和“小划子”的客人四面围观,这样就又形成又一种“三”———将饮食文化、园林文化和戏曲文化结合在一起了。我知道,这样做并不太难,因为楼外楼的“顶头上司”是杭州市的园林文物局,刚好可以管这件事。